少女心就是你的家

标题取自辛弃疾的《念奴娇》“野棠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

愿天上人间共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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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素未谋面的男朋友的长辈扫墓这件事乍一听起来属实是没有必要，再往极端一点的例子说这是自降身价背刺新时代女性的行为。

  不过凡事都要根据自身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和林孝埈谈了这么久，怎么也算半个家里人了，这种家族聚会我露个脸才比较合乎礼节。

  收拾行李的全过程都是林孝埈望着欢呼雀跃的我无语凝噎——“去祭祖有这么开心吗？”我以实际行动向林孝埈全方位展示我真的很期待。几年前的那次旅行让我对林孝埈的外婆多了几分没来由的亲近，我潜意识觉得我去碑前落过脚了，那就是外婆欢迎我来家里做过客了。她老人家欢迎我，我自然会去见面。

  寒食当日我们早早驱车伴着下个不停的毛毛雨驶向林的故乡。直到我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林孝埈仍旧一脸担忧地看向我，不厌其烦地说着这么多天以来从我宣布要陪他回去祭祖那天就讲烂了的话——

  “这次和之前我们小辈自己打打闹闹拜访不一样，是家族聚会拜见，而且还要去教堂做完整的礼拜，时间真的很长前置环节很多礼节又繁杂，做一整套下来即使是做惯了都真的会很累，现在还没出发还来得……”我实在受不了了，没耐心地打断林师父念经：“知道啦这么久了要反悔早都不上车了，放心吧，就算累我也会撑完全程绝不会掉链子的。”我系好安全带，拍拍他摁着手刹的手以示安慰和表决心。我一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点在林孝埈这还是有很高的信誉度，于是终于松下手刹，出发。

  “哎呦，孝埈带女朋友回来啦！”一下车我首先迎接了来自姨妈的拥抱。我似乎真的和林的娘家人气场相合，母亲是，外婆是，这位两年前在林孝埈的家宴上一见如故的姨妈亦是。“我们囡囡最近是不是在节食减肥啊整个人瘦了好多，抱上去感觉手臂后背都没有肉了！我们孝埈都没好好照顾你嘛？”该说姨妈不愧是和服装打交道的嘛，对身材变化的敏感度没得说。

  “没有来姨妈，我体脂有点高，这半年在增肌塑形……”林孝埈忙着跟长辈交流明天的行程安排，我就被姨妈拉去屋里闲谈。屋里屋外都是一大家子人，欢声笑语从老烟囱里爬出来，向天空飘散。

  从老宅到教堂的大路两旁这几年不知什么时候改种了大片梨花。大片大片的白色镶嵌在湿润的空气中，眼前只有错落交叉铺满前路的枝丫，雕刻繁复的教堂尖顶悄悄从树枝头上钻出来。昨天晚上似乎是下了一场时长不短的细雨，许多花瓣躺在沥青路上，形成天然的地毯。“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古诗词忠于写实诚不欺我。

  许久未听过唱诗班的颂歌，再听仍有净化心灵的力量。

  完成仪式后大家又浩浩荡荡到墓地去。林孝埈原本走在人流前头，不知他转头和舅舅说了什么，落后几步走到了我身边，收到一众七大姑八大姨的打趣声。林孝埈向来不经逗，脸颊一下子通红。最后仍然是姨妈率先看不下去开口替他解了围，又带着长辈往前走了走留了空间给我们。我看他脸上还散不去的绯红觉得可爱得紧，忍不住伸出两只手左右开弓去捏他的脸，满意地看到原本有消退迹象的脸颊又充血。他又急又气，眼神不住地往四周瞟，十分难为情。

  “好啦好啦！”收到他的求饶信号，我见好就收，“你突然过来是想到什么注意事项要交代吗？”我就是怕有信仰方面的问题例行公事问一句，没想到他点点头，压低音量靠近我耳边：“刚刚唱颂诗的时候，我瞥到你偷笑啦。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吗？”他的语调充满好奇与狡黠，一下子就把我带到那个场景里。

  我想到当时心里的想法，又忍不住扬起嘴角。这下子林孝埈的好奇心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他拉着我一边手臂，小幅度地晃啊晃：“拜托啦，也讲给我听听吧。”

  “刚刚听颂歌嘛，”我斟酌了一下措辞，“小孩子的声线真的很治愈诶！明明可以很动听，真搞不懂怎么有的家长偏要放任他们鬼哭狼嚎！”说着说着又偏离话题习惯性推己及人添两句自己的抱怨。林孝埈显然也想起了我们居民楼的那几户熊家长，揉揉我的头顶表示理解。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一边继续向前走跟上大部队，一边随口接上：

  “我以后要是生了孩子在，把孩子也送到唱诗班怎么样？”我低头用鞋尖去踢路上的小石子，“不过这个组成是有什么讲究的嘛，就和少年宫差不多还是从出生洗礼都要跟教会绑定才行啊，是不是从现在起就要准备了，不行这回去得好好计划提上日程……”

  “太婆祝好！”奶声奶气的念祝词声把我的思绪重新拉回墓地跪拜现场，注意力落到前方学着大人有模有样跪在蒲团上的小外甥女身上。果然依样画葫芦之类的事还是得小孩子来做最可爱。

  “诶，孝埈，”那小外甥女的妈妈，也就是林孝埈的表姐凑过来，“我看你跟我家闺女玩得也挺好，你这么喜欢孩子，你们小两口有没有把孩子的事提上日程啊？”

  表姐的问题估计在场不少长辈都很好奇，只是碍于没有合适的话口怕被误会是催婚催生所以没问。表姐开了个口子，有好几个长辈也不动声色在听，和林孝埈父母关系更加亲近的直接凑上来搭上话：“孝埈和我家小子一年的，我早两年也做奶奶了，不是我说带孙子可不是个好差事，得服老，带不动了”“孝埈爸妈比你小了好几岁，孝埈他们再玩两年想生的话也还能搭把手”“干脆生晚点父母带不动就没这顾虑了”“可别出这馊主意，小两口生不生什么时候生你又不负责带人管那么多”“……”好家伙，根本不用等林孝埈开口，长辈们自己就能发挥。

  “你们聊得起劲，人小两口都还没结婚呢瞎起哄嘛这不是”“再说了孝埈又不能生，这发言权还是得看妈妈的嘛！”

  “暂时还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打算呢，可能还要过几年咯。现在主要就是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再坚持锻炼调理身体，备孕这事怎么都得等摆脱亚健康状态再考虑。”我在长辈们畅所欲言完再度把目光放到林孝埈身上等一个回复的时候主动出声总结把林孝埈从中解救出来。

  林孝埈所言非虚，完整的一套流程走下来确实非常累。准备下山的时候天色开始变暗，外甥女早早就趴在爸爸肩头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出来。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像被卸干净了一样，四肢困重，脑袋放空。我跟着林孝埈一步一步踩着台阶慢慢走。突然在我的视野里觉得林孝埈因为体力耗费较多而微微驼着的背有一点点刺眼，于是下意识一个手刀过去：“怎么养成驼背的习惯，这样不好，什么时候背都要挺直。”

  结果听到离得近的几个长辈轻笑，我才猛地回过神来，反应自己灵魂出走又干了什么蠢事。见我捂脸羞愧难当，林孝埈主动靠过来轻声向我解释：“不是在笑你啦。只是这话是外婆常说的，做人脊背不能弯，所有她的小辈共同拥有的回忆而已。”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我的脑海里逐渐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一生恬淡犹自清明，不见大喜亦不曾大怒，不沾染无边幽怨，遇事待人接物都平和，总是淡淡微笑，到老脊背都挺直。

———全文完————————

【话唠碎碎念】本来想放在《念故》那一篇里新建个彩蛋的但是还没找到重新编辑添加彩蛋的地方……一开始是基于最近一段时间个人生活突发奇想的几百字，匆匆写完质量也不是很高，凑合看看打发时间叭